邹蓝

两个第一：温氏集团与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

新兴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人中龙凤，当属六祖惠能。

企业中的龙凤，就是温氏食品集团。2012年向市场提供8.6亿只鸡，折合每个中国家庭（算3口之家）每家近2只鸡（全国每人半只鸡多点）；还有1000万头猪，平均每头猪重220-250斤，那就是至少20亿斤猪肉，每人一斤半左右。

这样一个畜牧企业的巨人，居然不显山不露水地隐居在30年前企业起步的地方新兴县。据介绍，同行业十大企业中，其余九大的产值合起来，都不到温氏食品集团的数量。温氏也有乳业，不过国内销售不多，而香港乳业市场的香港品牌，据传90%是用温氏的牛奶贴牌。与温氏集团高层座谈中，我调侃说，需要把牛根生、潘刚拉到温氏食品集团来好好学习一番。

    新兴小县城，从温氏集团20多层的高楼上俯视，阴雨中，不是雾霾尘霾。11月10日，台风海燕带来的雨，就是菲律宾塔克洛班市几乎被摧毁的那场台风。

到新兴，无意中知道了这个中国最大的畜牧业集团。

以前我接触过中国最大的农业机构是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也就是海拉尔的国营农场。1997年1月，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时任曹育民局长给我们介绍，全垦区10万职工家属，1996年产粮13亿斤（65万吨）。换言之就是可供全国13亿人吃一天。也就是说，全国只要有365个这样规模的农牧企业，以3650万人，就可以以一替十地顶替掉目前全国从事农牧业的三、四亿农村劳动力，在生产效率上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

当年我作为国家体改委研究所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改制方案小组的成员，是受国家体改委主任李铁映和副主任兼所长乌杰的派遣，去为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从政企合一的体制转型为国营农牧场集团而去调研。缘起他们二人在海拉尔调研，管理局方面提出希望改制而解脱政企合一的麻烦，专业高效地从事农牧业发展事业。于是几个月后我们四个人，加上农业部农垦总局的一个处长老陶，就在滴水成冰，温度最低可达零下35度的1月，到了海拉尔。为此我留下了《雪盖呼伦贝尔》一文以为当时的记录。半年后我们拿出的改制方案各方都高度认可。但是到改制需要确定主导权的时候，悲剧来了。呼伦贝尔盟认为在自己的土地上，领导由呼盟提名，因此呼盟该主导；而内蒙古农垦局说，领导归我任命，也是农垦局管的机构，该归内蒙古农垦局控制；而农业部国家农垦总局以其为全国农场的主管机构而想直接主管。三家一扯皮，事情不成，老曹则被平调盟人大副主任的虚职。我核查了一下，到2013年，这个机构依然名称为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

同样的农业企业，产权清晰的广东温氏食品集团，则一路持续发展30年到今天。除了市场和董事会，没有任何人与机构能左右温氏集团以及其管理层的命运。这就是体制问题。

1983年温北英和儿子请来6户邻居代表，商议每人出股金1000元组建簕竹养鸡场。当然温老先生知道，其实8000块钱办不成什么大事。他再额外贷款了几万来启动的。

但是这8000元股金，就把这7户8人的利益与这个养鸡场的经营绑在了一起。这就是现在温氏集团的起点。温老先生看得远，事情做得清楚，股份明确。干活的，拿一份薪金；年底作为股东还能分得一份相应的红利。劳动者兼所有者，干活为社会、为企业，也为自己。广东新兴县农民这样的制度安排，比安徽小岗村高明得多了。

我私下想，温老先生大概关心并熟知时事，知道个体户用7人不算剥削。就算养鸡场划为个体户，他是牵头人，也只用了7人，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儿子。儿子是一家人，可以不算为外人。当时这样的安排就在政策的安全边界内。

一北一南的两个大农业机构，海拉尔农牧场管理局可以给每个中国人提供一天的食粮；而温氏食品集团，则可每年给每个中国人半只多鸡和一斤多猪肉。而如此的猪肉鸡肉量，绝对超出了国人平日的饮食需要，而是节庆时的加餐量。更值得一提的是，猪瘟鸡瘟没有影响过温氏集团在全国各地的生产。

20余层高的温氏集团大楼，门口以及楼层口，都有电子显示屏，显示着供应链上什么品种的货品到库房，什么种苗分发了出去多少的数量。据执行董事黄松德介绍说，信息每8分钟从全国各地的子公司更新一次。一个畜牧业为主的公司，却是高度信息化，并开始了沿自己的产业链延伸业务。而且供应链管理也很高效，堪比信息技术的企业了。

与肇庆一样位于北回归线上绿洲的云浮，植被同样繁荣茂密。云浮市新兴县是温氏起步起家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能长出如此的参天大树，说明市场与政策环境的适宜。想来这也是温氏集团愿意留在家乡的主要原因。县人大陈副主任说，不锈钢产品加工业，也是新兴的特长。

我的感叹在于广东企业家的务实低调。如此规模的企业，居然没有什么广告，而且依然把总部放在30年前起家的地方。在中国，民营企业做大了，一般总部都往上海、省城或者北京搬。

但是美国，大公司总部好多都在当初起家的小城市。比如联邦快递FEDEX，就一直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微软一直在西雅图，苹果在硅谷，杜邦总部在特拉华州维尔明顿，机械制造商卡特彼勒总部在中西部伊利诺伊州。

温氏集团给新兴县改造了县城旁边的一个小山头成为公园，捐给了全县人民享用。

当中国大公司总部都开始留在家乡的时候，中国城乡差距可能就开始有效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