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蓝

看了这些人世沧桑，突然想到了宗谱的作用。高更问了三个哲学问题。作为人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吗？

这个哲学问题大到任何哲学家，如果不寻求神的帮助，是永远说不清的。

人类作为有高度发达智能的动物，为什么会从动物界脱颖而出演化而来。为什么进化导致了人类产生两种不同的力：构建了古今文明的创造力和毁灭力，也就是动物界所没有的大规模残杀自己群类的毁灭力？人类现在只能生活在地球上，但是人类的智力已经使得人类的产品离开了地球甚至离开了太阳系。如果转移到太阳系之外的地方居住，新的环境是否使得现在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体格形状，未来有所变化？

生物学上或许可以说，我们来自动物界；现在我们是人类；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有机物。但是鉴于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未来是否会成为有机物与无机物合成的新的物种，很有可能。人工智能和金属、塑料制成的人类器官，已经开始出现在人类身上。

但是就事论事而言，在微观的层面，宗谱族谱或家谱能说清这些问题。

我们从哪里来？宗谱告诉你，一代代的祖先是谁。他们是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个人可以追溯到的来源。当然也只有考古才能最终确认人类初始的始祖。但是区分于动物界和人类界的那个分界点在哪里，估计也是一个富有争议的问题。

其次，我们是谁？宗谱告诉你，你是某某的儿子女儿，你是某某的孙子孙女或外孙外孙女。同时你还是某某的父亲或母亲，某某的爷爷或外公或奶奶姥姥。

第三，我们到哪里去？各人都来自家族宗谱家谱记载的历史，也在大限到来时，进入这个宗谱所记载的家族微观历史。无论有无族谱，都在家族史里头。

不过，高更的哲学高度上的三个问题，宗谱族谱和家谱，确实是回答不了的。

回过头来，还说这宗谱的事情。根据发小的介绍，宗谱的谋划和实地调查核实，以及编撰工作，主要是退休的老人做。一方面这些老人有时间，同时也热心家族宗谱的事情，而且他们对上辈前辈还保留了很多的记忆，容易与一战与二战之间的上一个宗谱保留的记载连得上。一般人，往上的记忆，都是从自己懂事开始。而父母辈和祖父母辈偶然或者有事说起家族前辈的事情，也能有一些大事比较清楚的记忆。而且人们也能记忆起他小时候上一辈，上两辈大人之间的关系。

2008年春节，在无锡过春节时去了远郊阳山。先母想起当年她还是小孩时逃东洋人的难跟大人走了40多里地到过阳山。推算起来，这是1937年11月的事情。那时鬼子拿下上海往南京去搞大屠杀路过无锡。我还想起，先祖母在世时曾对我说起过长毛的事。所谓长毛，就是太平天国。她是1910年出生的，想必这是她的祖父母或外祖父母那代人的记忆。查资料，1860年五月，李秀成东征曾取道无锡，有过屠戮。荣毅仁家族所在荣巷的介绍有，1860年到1863年由于太平军与清军作战，战火焚毁了大半个荣巷，人口遂锐减了一半以上。可以对照的记录是，无锡西北郊礼社，也就是孙冶方（本姓薛）的祖居所在地。其家族后人回忆说，1860年太平军相继占领常州、无锡地区，放火烧毁了礼社许多房屋，薛家也未能幸免。

无独有偶，无锡工商大家唐家，也就是唐英年的家族，其祖先唐懋勋，因为1860年太平军在江南的征战，为逃避战祸，从城中心迁移到无锡最东边靠近江阴和常熟的偏僻地带严家桥的。

正史和个人回忆的事情都对得上的。当时无锡人对此留有惨痛记忆。也就是说，我祖母将她的祖父母辈对太平天国战乱的记忆，在100年后的1960年代聊天时留给了我。

1950年代出生的人可以记住的前一两代人的一些大事，家族历史的记忆边缘可以向前推到20世纪初。而现在的老人，也就是1920，1930年代出生的这些编纂族谱宗谱的主力，他们的记忆边缘则可以还向前推到19世纪的80年代90年代甚至70年代。那就是无锡洋务运动开始后无锡作为中国民族工业发源地开始启动的时代。周舜卿、荣家、唐家、钱家、薛家等无锡的民族工商大家族，都是19世纪后期末期开始介入工商业的。1992年之后的中国下海潮，正是在无锡这些工商家族的整整一百年之后。

吴氏宗谱，由现在70多80多的人来承上启下编撰，的确也是很恰当。当然，误记录为1966年去世的人，实际上1973年还在世这样的讹误，可能再详细核查的话，还是可能再发现的。这就需要多与人头熟悉的人核对情况。

顺便再说一件相关的事情。公车上书参与者，同盟会早期会员、辛亥革命参与者吴稚晖，居住在与无锡一河之隔的武进县雪堰桥，其母是无锡北门邹氏而从小生活在无锡。这本无锡的吴氏大统宗谱·闾江之四·太三公派，搜集的主要是源出无锡离开雪堰桥仅一公里左右的闾江的吴姓后裔。那么，吴稚晖祖上是否也出自这一源流呢？

根据资料，吴祖籍在无锡，后来搬到苏州山塘居住，再后来又搬到常州武进的雪堰桥。19世纪好像无锡还属于常州府，民国16年（1927年）无锡县直接归江苏省管辖而脱离了常州府或苏常道。既然如此，吴稚晖那时，无锡和武进，都是常州府的地盘。

2014/3/25，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