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蓝

海上丝绸瓷器之路    邹蓝

    之所以说海上丝绸瓷器之路，而不是海上丝绸之路或海上瓷器之路，原因非常简单，这条中国东部沿海到北非的航道上，遍布沉船，打捞出来的只是瓷器，丝绸之类的照例已经被海水销蚀掉了。但是瓷器分量重，陆路驮运不能多带，而船载重量大，可以多带瓷器，而且丝绸分量轻，货仓里照例如此两样东西多。而且茶叶也不在少数。因此，我名之为海上丝绸瓷器之路。

    贸易通道是连接世界经济的纽带。今天，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之所以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就是因为其扼全球贸易主通道的要道口。

    古代到近代的丝绸之路，正是中国、中亚、西亚和北非以及南欧东欧之间的贸易通道。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这条国际贸易最大信道上的交易，促进了欧亚大陆的文明和发展。而丝绸之路，也是在中国内部的区域贸易中发展起来的。茶马古道各线路以及中原到西南的盐巴贸易各条线路，贵州苗族经清水江到湘西洪江往长江流域的木材贸易，长沙、九江、芜湖、无锡的四大米市，还有景德镇等地的瓷器、苏杭一带的丝绸市场、无不展示出区域经济的活跃对外地市场的需求，以及输入本地所缺乏物品的商品交流的需要。

    丝绸在中国中原也是上品。西域于阗国贵族早就设法弄到了丝绸生产加工的全流程技术。随后，中亚各国贵族富商，还有西亚、北非、中东、南欧乃至于西欧、中欧贵胄富商，也都趋之若鹜。中国输出丝绸为主的产品，输入皮毛、玉石珠宝、香料等。

    曾任柏林大学校长的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冯?里希特霍芬，在19世纪后半叶，给东亚经中亚瀚海和草原，最终到达南欧亚平宁半岛的千年商贸之路，起了一个名字“丝绸之路”。

    这条贸易通道各段实际上早就分别形成，直到张骞通西域才算正式全线开通，始于长期位居全球GDP首位的中国。说这是贸易通道，实际上文化交流也很重要。东晋的法显和尚去天竺取经，去程走丝绸之路的西域段之南疆葱岭路，经印度河流域到印度。回程则经水路，由斯里兰卡、爪哇到山东登陆回国。唐玄奘则来回都走了西域南疆、印度河流域线。法显的旅行线路表明，丝绸之路在公元之初并非是从中国通往世界的唯一道路，陆路和海路都通。

明清时期晋商从湖南安化以及福建山区经山西和内蒙，到外蒙及新疆塔城（巴克图）甚至遥远的俄罗斯本土的草原茶叶之路，也是一条重要商道。

唐朝中国到琉球以及日本的海上通道早已成熟。使臣和来华留学的日本人不绝于途。传说还有慧深和尚由此东渡太平洋到达美洲。

四川云南到南亚的南方丝绸之路身毒古道，地理上看必然从四川经云南保山德宏一带跨越高黎贡山，经密支那一带到南亚的印度孟加拉。史书记载，张骞公元前128年左右到达帕米尔以西的大夏（今阿富汗一带），听说在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身毒国（今印度）。他在大夏看到从身毒国贩运来的邛竹杖和蜀布，便认定大夏在汉西南，而身毒在大夏东南，身毒应距中国蜀郡不远。汉武帝听信此言，遣使从蜀郡出发，经云南去身毒和大夏，探寻西南通道。但因当地少数民族骁勇剽悍，路未曾走通。可以想象，孟获七擒之地，若大部队则辎重难济，而小部队又打不过，走那条路确实不易。该线路走向具体究竟如何，现在还未能完全确认。若干年前，现任云南常委黄毅任德宏州副州长时，曾陪我们国家体改委调研组经陇川拉影口岸到八莫走了个来回。说不定那也是身毒古道的一条支线。云南与南亚东南亚国家的BCIM中缅印孟边区共同开发，其覆盖的地区，应该就是古身毒古道的所在的区域。

身毒古道的中国物产向西南流，而滇南延伸出的茶马古道则向西北流。这两股物流在大理交叉。大理自古文化发达，跟如此物流枢纽地位导致的文化交流频繁，想必有密切关系。

前面所提法显走过的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国东部和东南、华南沿海各港口，通达阿拉伯湾和北非，最远及于南欧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地。

这条海洋商路，在元朝蒙古铁骑将丝绸之路的陆路交通基本断绝后，凸显出其作用。马可波罗由丝绸之路而来，回乡则走的海上丝绸之路。丝绸固然还是大宗货物，但是沉船遗骸中，丝绸物品是无法持久的，能留下的都是瓷器。陆路马帮和骆驼队能承运分量轻，价格高的丝绸和茶叶，但是，瓷器就无法大量运送了。而船运向来可以运送分量重的东西，至今如此。而我国近海、西沙南沙、乃至于东非近海的沉船里，都能找到现在价值连城的中国元明瓷器。因此我将这条海上商路，称为海上丝绸瓷器之路。

东晋时期的法显能坐上船，从印度东部入海，穿越孟加拉国湾、安达曼海而过马六甲海峡，通过暹罗湾到南海、东海在今天的山东登陆回到国内。有如此便船，表明当时的海路贸易就已很畅通。而千年后郑和下西洋时，中国累积下来的航海经验早已足够指引其舰队的东非远航。

中国近年提出与中亚等国家和俄罗斯共同建设好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国策。如今海上丝绸之路中国与沿线各国共享发展和繁荣，也提上议事日程。中国与东南亚、亚太地区与非洲的经济合作与发展密切相关，求同存异共谋发展，重振昔日海上丝路的繁荣，的确是海上丝绸之路与沿线各国的大计。

不过，现在南海南洋风波颇大，群寇环伺，今日要如同昔日郑和下南洋走东非那样畅顺，委实不容易。